公元1429年,法国,奥尔良郊外。

一万两千名英军静静的列阵在高岗上,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击退企图向奥尔良增援的法军。这样的事在过去的数年中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了:

法国人竭力向奥尔良城内派出增援部队;这些部队在郊外与英军交锋;法国仓促成军的重装骑士和热内亚雇佣兵发动无谋的突击;训练有素的英国长枪手与瑞士钩镰枪手组成坚固的方阵阻止了骑兵的突进;英格兰长弓手以密集的箭雨打乱了骑兵后方的步兵散兵阵;英军胸甲骑兵从两翼包抄;法军阵线动摇;英军指挥官投入预备队;法军阵线彻底崩溃;英军全力攻击溃退中的法军;法军伤亡惨重;一段时间后,素质更低的法军部队再次向包围奥尔良的英军发动攻势,结果遭到更大的失败——

对比于英军精锐的士兵而言,法国人的部队不过是拿起了剑的农民,尽管勇气可嘉,但是他们的战术意识仍旧停留在十分原始的水准:冲锋时除了骑兵部队还有些秩序外,步兵根本没有什么阵型和队列,更不要说什么战术和韬略。进攻时一帮子人“轰”的一下子一拥而上,既不管侧翼也不管后防,只顾埋头与敌人砍杀;单兵之间缺乏最基本的配合;各部队之间几乎不存在连动——

对于这样的几近民兵的部队,英军一向是不怎么看在眼里的。之所以会出动如此庞大的军队,完全是英军指挥官琼森德波尔爵士考虑到奥尔良已经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为了进一步打击守城军民的反抗意志,英军需要一场完全的胜利——在奥尔良市民的眼皮底下完全击溃,不,是歼灭来援的这一只法国部队。也许这样一来那个“奥尔良杂种”就会打开城门向英军投降了。

(“奥尔良杂种”:全名叫吉尔德古雷,英法百年战争中的法国元帅,曾统领奥尔良军民抵抗英军达七年之久。)

终于,在太阳随着薄薄的云层升到天顶的中央时,站在高岗上的英军看到了来袭的法军。

多达一万五千人左右的队伍在距离英军约两英里处布阵:中央部分部署了五千名左右的骑兵,其中重装骑士约一千五百人,这是突击的主力;左翼由四千名装备较为精良的士兵组成,从他们盾牌上不同的家徽来看,这些人应该是贵族们的私兵;防护法军左翼的是六千多名民兵,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但他们的士气却十分高昂。

令英国人吃惊的是法军的阵形显示法国人没有预备队,也就是说要么法军一举将英军消灭,要么被英军消灭,毫无转寰的余地。

“法国人在想什么啊?”英军指挥官琼森德波尔爵士对自己的副官说道:“他们的指挥官到底有没有军事常识啊,还是说兰斯(历届法国国王加冕之处)的少爷们亲自上阵了?”

他的副官谨慎的回答道:“大人,我听到过一个有趣的传闻说现在法国人的指挥官好像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法国人的指挥官?你是不是疯了。”

“不,大人。有传闻说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声称受到神的指引来拯救法国。她在约克郡,从数十人中准确的认出了未曾见面的且经过化装的法国皇太子。而且我还听说连法国最出名的骑士也驯服不了的野马,温顺的拜服在她的脚下,任凭驱使——”

“够了,上尉,”爵士粗暴的打断了副官的话语,“她能认出法国皇太子是因为那个家伙长着一张无比白痴的面孔,她能驯服所谓的烈马是因为法国的骑士无能得连一个小姑娘也不如。哼,什么所谓的圣女,不过是一个患了妄想症的村姑罢了。不,也许她根本是一个疯子,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法、法国人竟然用一个女疯子当统帅!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看着自己的上司只顾在马背上捧腹狂笑,全然不顾指挥,副官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爵士他应尽的义务:“阁下,我们应采取的对策是——”

听到副官的提醒,爵士这才从失态中反应过来,“噢,命令长枪手枪前进三十步布阵,长弓队原地做好射击准备,两翼的胸甲骑兵原地待命,重装步兵于长枪手阵线后方布散兵线,随时准备增援长枪手,还有告诉我们的预备队做好接敌准备,另外让侦察兵扩大搜索范围,我可不想在和敌人战斗时让几只老鼠溜进奥尔良。”

“是的,阁下。”副官领命前去传达任务,在他的身后传来了琼森爵士放荡的笑声:“哇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一个女疯子,哇哈哈哈哈!”

这时在法军阵线前,一名身着铠甲的少女跃马来到阵前,这名少女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金色的短发和如同湖水般湛蓝的眼眸。那冰冷的甲胄也无法掩饰的修长健美的身材再加上她那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气质,让人无法无视她的存在。

她手持法国王旗,跨下一匹黑色的骏马,驰抵英军的阵前,大声说道:“英国的士兵们,你们听好,我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我叫贞德。现在我以上帝的名义命令你们:退出法国的领土,停止这场不义的侵略战争!只有这样,上帝才会仁慈的宽恕你们的罪孽,才会允许你们那沾满了鲜血的灵魂经过圣洁的净化升入天堂!”

英军士兵听到贞德的声音后不禁开始窃窃私语,他们想知道这个勇敢的立于阵前的小姑娘到底是谁。见手下的士兵开始动摇,琼森爵士感到火气上涌,他亦手持巨弓催动战马来到阵前。

他那巨大的身躯上所披挂的黑色甲胄配之以黑色的高头大马,再加之身为百战勇将的威严,混合在一起产生了令人感到窒息的压迫感。“小丫头,无耻的谎称是上帝的使者的人就是你吗?”琼森爵士向贞德咆哮道。

贞德并未被琼森爵士的怒气压倒,她反而镇定的反问道:“假借正义之名,不法的侵占他国领土,压迫当地人民,并掠夺财物的无耻之徒就是你吗?”

琼森爵士闻言大怒,“尖牙利齿的小丫头,一个无知村姑竟敢在此撒野?”

“在上帝面前,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无知的。可我还有最起码的良知不会到别人的家里烧杀抢掠,更不会恬不知耻的以此为荣!”

这一句更激起了琼森爵士的怒火,他在马背上拉开自己那张大弓,猛地一箭向贞德射去!巨大的黑羽箭如同在暴风中展开双翼的大鸟,划破天际,带着尖锐呼啸直向贞德飞去!

法军的阵营见此情景发出了惊呼声。贞德并未因此而感到恐惧,她将法国王旗高高举起,说道:“主在上,请您保护为法国而战的您的仆人吧。”

在贞德虔诚的祈祷声中,巨大的羽箭竟奇迹般的从贞德的头顶掠过。见此情景,法军阵营不禁欢声雷动,圣主之名响彻天际,英军一方则是哗然一片,动摇的表情出现在许多士兵脸上。

琼森爵士也觉得奇怪,平时百发百中的自己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当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恢复士兵们的士气,不然一旦与法军接战,以英军现在的状况恐怕就要不战自溃了。

琼森爵士不愧是身经百战,在这种情况下只是哈哈一笑:“小丫头,如果我一箭射死了你,怕你不服,刚才那一下只是个警告,如果你执意要以卵击石那就领军前来送死吧。”说完拨马转身回归本阵。

他的副官也见缝插针,振臂高呼:“法国人已经被爵士的箭术吓破胆了,此战我英格兰必胜!”总算挽回些士气。

贞德亦回到己方阵前挥舞着手中的王旗,大声的激励着麾下的士兵:“战士们,现在我们要为法兰西而战了,拿起你们的武器,击败眼前的敌人,解救奥尔良的同胞吧!主与你们同在!国王万岁!法兰西万岁!”

“国王万岁!法兰西万岁!”

回应着贞德的声音,法军将士们高举手中的武器,骑士们的盔甲和长矛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整个军阵仿若化成了一条钢铁的巨龙,向着英军布防的高岗滚滚而去。

最先发动攻击的是位于中央方阵的法国骑士团,两万只马蹄所带起的烟尘遮掩住了骑手们的身影,只有平端着的骑枪枪尖反射着正午的阳光。

“让敌人靠近。”琼森爵士冷静的下着指示。抛开他那易怒的性格而言,琼森爵士不愧是一名优秀的战地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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