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魂侠影:第12集 三教内乱 第1回班师阴雨】
倾盆大雨浇灌而下,玉京皆被笼罩在雨雾之中,抬眼之处唯有一片白蒙。
豆大雨点落在地上传来阵阵哗啦哗啦的响声,像是苍天的哀哭,又似黄土在
悲鸣。
透过迷蒙雨雾,远处似有旗影晃动,旗帜之上正绣着一个赤红的恒字,仿佛
染上鲜血般,军旗之下,数名旗手持枪握刀而立,腰身站得笔直,任由风雨再大
也难损其刚毅军姿。
「梁明,将军呢?」
王栋冒着大雨朝帅帐跑来,迎面便看到梁明从中出来,于是开口问道。
梁明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手中的饭菜,不由长叹一口气。
王栋似乎明白过来,轻声道:「将军还没吃饭么?」
梁明苦笑道:「自从酆都出来,将军就是这样,茶饭不沾。」
王栋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军粮紧缺,将军说要与士兵同甘共苦,可是现
在都准备回到帝都了,朝廷前天刚送来一批牛羊和百米劳军,将军为何还不吃饭
。」
梁明道:「方才我看到将军正在处理军务,饭菜一直摆在桌子上,他连看都
没看,现在都凉了,我先让人热一热再给将军送来。」
王栋蹙眉道:「奇怪,以往龙将军最烦处理军务,把这些杂碎的事情都交给
参军来做,今天怎么亲自动手了?」
梁明道:「好像是关于战死弟兄的抚恤吧。」
王栋摇头道:「不对,抚恤方面早就处理好了。」
梁明道:「是真的,将军这些天来就一直望着那份伤亡名单,拿着笔杆子在
上边不停地勾勾画画。」
「咦,怎么不见陆飞他们?」
王栋想起了些什么便开口问道。
梁明耸耸肩道:「我也不清楚,从酆都出来的当天他们都还在,可是第二天
就不见了,好像是给他们安排别的任务。」
王栋瞪着眼睛问道:「任务,还有什么任务?」
两人低声谈论之际,倏然听闻一声冷哼响起:「背后议论上将长短乃是扰乱
军心之罪,你们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两人吓得脑袋一缩,扭头看去竟见一名白甲将领从雨中走来,但却是滴水不
沾身,哪怕是银白靴子也未曾沾上半点污泥,白洁素净的叫人惊叹。
「白将军,吾等并非有意如此,还请白将军恕罪。」两人慌张地行军礼道。
白翎羽剑眉轻挑,哼道:「这次便算了,以后关好你们的嘴巴。」
两人应了一声是,转身跑回各自的营帐。
白翎羽叹了一声,探出玉手掀开帘帐,叹道:「你的事情开真多,现在还没
忙完么?」
只见桌案前那奋笔疾书的人抬起头来,竟是发梢凌乱,满嘴胡渣,朝着白翎
羽微微笑道:「小羽儿,你来啦?你先坐会,我还要写份奏章……」
白翎羽冷道:「写奏章?在军营时你的奏章是让参军写的,在府邸时奏章又
是秦大才女代劳的,你居然会写奏章?龙辉,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龙辉莞尔道:「傻瓜,我正常得很。」
白翎羽哼道:「从酆都出来后,你就没吃过饭,不是说处理这个就是处理那
个,有这么多军务么,忙得连饭都吃不下!」
龙辉哦了一声道:「似乎真的挺多的。」
白翎羽差点没被他给气晕过去,声音提高几度道:「就是士兵有没有洗澡你
也去管,你还敢说你自己正常?」
龙辉嗯了一声,有低头办公,白翎羽气得不打一处来,发泼地将他桌案上的
东西通通扫落,喝道:「连饭也不吃,你是不是疯了!」
龙辉呆呆地望着白翎羽,讶道:「我刚吃过了!」
白翎羽哼道:「吃你个头,我明明看到梁明将饭菜捧出去,你连碰都没碰过
!」
龙辉一脸茫然地道:「小羽儿,你在说什么?我刚刚吃了个葱花饼,现在军
粮紧缺,全军都缩紧腰带,有个馒头吃就不错了,那还有什么饭菜!」
白翎羽强忍住打人的冲动,陪笑道:「我说,龙大将军,现在距离玉京只有
五十多里路,三天前朝廷刚刚送来大批粮草和牛羊,现在是餐餐有肉,顿顿有酒
!」
龙辉微微一愣,点头道:「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白翎羽只觉得肺腑一阵饱胀,一团团热气冒上脑门,恨得银牙紧咬,倏然又
听龙辉问道:「督帅呢,他去哪了?」
白翎羽倒抽一口冷气,不断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继续耐着性子道:「督
帅早就已经回南疆封地了,五天前你还跟我一起替督帅送行呢。」
龙辉哈哈地拍了拍额头道:「我想起来了!」
白翎羽哼道:「这个问题昨天你已经问过一遍了!」
龙辉嗯了一声道:「兄弟们的抚恤我还没处理,等我先处理完手头的事情,
再跟你好好说话吧!」
白翎羽只觉得一阵阵的不寻常,这小子神态极为端庄严肃,丝毫不似开玩笑
,可是抚恤之事早已办妥,朝廷已给战死将士家眷一笔丰厚的补偿,而且豁免烈
士三代的纳税。
一股冰寒涌上心头,白翎羽低声道:「龙辉,你没事吧?」
龙辉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啊,我身子好得很,不信你来看!」
说罢伸出手腕让白翎羽把脉,白翎羽一握之下只觉得他体内真气宛如汪洋大
海,深不可测,气脉坚韧强劲,不但没有受伤而且还比昔日强了几分。
白翎羽刚松了口气,却闻及一股香风飘来,回头一看只见于一名端雅美妇走
入,正是剑仙于秀婷。
白翎羽急忙行晚辈之礼,于秀婷温雅地点头回礼,檀口轻启道:「白将军,
妾身有些私事想同龙将军商讨,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白翎羽反应过来,心忖道:「定是魏雪芯的婚事,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
想到这里不免小小吃了些味,但还是应了一声是,便走出帅帐外。
龙辉起身道:「谷主亲临,晚辈有礼了。」
于秀婷摆了摆云袖示意他坐下后,纤手提起裙裾,纤柔的腴腰轻轻一沉,优
雅地坐在龙辉对面的软垫上。
于秀婷蛾眉轻蹙,檀口似张似阖,仿佛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说道:「龙辉
,冰儿派给你的那几个妖族高手呢?」
龙辉想了想道:「我刚让他们去休息了,毕竟大伙也累了。」
于秀婷轻叹道:「他们早就已经走了,半个月前就跟冰儿娘俩一起走了,你
当时还对外宣称派这几人先回玉京送信,向家眷报平安呢。」
龙辉只觉得脑门一阵刺痛,咬牙道:「没理由啊,我记得他们……」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心口一阵剧烈跳动,气息顿岔再也说不出话来。
于秀婷见状急忙以手摁住他天灵缓缓度过真气,助其平复头痛。
望着龙辉那张略带苍白的脸,于秀婷心中一阵无奈苦叹:「这便是魂气魄元
受损的后果吗……记忆似乎已经开始丢失了!」
心绪再度飘回奈何桥之上……一声压抑了千年之久的怒骂,一个等待了千年
的耳光,随着今生的新恨一同爆发。
洛清妍双眸泛红,酥胸不住起伏,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大了这个耳光,身子竟
不知觉的颤抖起来。
龙辉,又或者是玄天真龙,淡淡地朝她瞥了一眼,叹道:「气消了么?」
洛清妍咬牙道:「除非你死了,不然气永远不会消!」
玄天真龙朝奈何桥望去,叹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故意来迟,就像当年一样
,任由楚无缺遇害?」
洛清妍冷笑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玄天真龙垂目道:「当年我是有意延缓行程,但今日我并无此意!」
洛清妍哼道:「嘴巴是你的,随你怎么说都行!」
玄天真龙道:「尸魂转灵决让龙辉变成了胎气,也不知是这些小鬼用力过猛
还是如何,使得胎气又进一步还原,便将我唤醒了。等我醒来后,就感觉到你跟
冰儿有危险,之前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
洛清妍冷冷地望着他,过了半响忽然道:「若你提前苏醒,你会出手救无缺
吗?」
玄天真龙毫不犹豫地说道:「会!」
气氛再度凝聚,倏然洛清妍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妩媚娇笑:「咯咯……会?玄
天真龙,你居然也会讲笑话,真是笑死我了!」
只见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轿靥酡红,酥胸起伏,腰身弯曲,宛若乱颤的花
枝般,妖娆艳丽,然而却又暗含七分悲凉。
玄天真龙冷哼一声,猛地一拂衣袖,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玄天真
龙何须跟他人多费唇舌!」
洛清妍倏然一愣,俏脸顿时一阵煞白,凤目顿时一片茫然和迷离,囔囔道:
「是啊……费什么唇舌,就跟当初在寺庙里一样,明明心里藏着许多话,却连嘴皮
子都懒得动……」
玄天真龙转过头去,朝于秀婷瞥了一眼说道:「中了煞域的抽魂术,元神
已经受创,待我替你疗养元神吧。」
说罢手掌一拂,淡淡荧光泛起,涌入了于秀婷眉心,于秀婷只觉得神念舒畅,
全身泰然,有股说不出的舒服。
洛清妍美目泛起一阵泪光,忽然说道:「玄天真龙,我求你一件事!」
玄天真龙微微一愣,目光中多了几分柔和,叹道:「但说无妨。」
洛清妍咬唇道:「求你救楚无缺!」
玄天真龙朝奈何桥端详了许久,欲言又止,眼中泛出阵阵无奈,随即长叹一
口气,不住摇头道:「并非我不想救,而是根本救不了,楚无缺已经散尽元神,
不复存在也!」
洛清妍泪眼顿时迷糊了双眼,颤声道:「玄天真龙不是无所不能么……你一
定有办法的!」
玄天真龙看着她泪眼摩挲的凄苦模样,眼中没来的生出几分怜惜,说道:「
重造元神我倒是可以做到,但造出来的元神却不再是楚无缺。因为世上不会有两
个相同的元神、同样的灵魂。」
「我不信!」
洛清妍指着玄天真龙,娇喝道,「你分明就是不愿意救,就跟当年一样,你
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玄天真龙发出一阵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你心目中我永远是个
卑鄙小人……嘿嘿,还以为转生后可以补偿昔日之过,看来一切都是徒劳!」
洛清妍咬牙道:「救回无缺,我什么都答应你!」
玄天真龙倏然一愣,随后又是一阵无奈悲苦的大笑:「什么都答应……在你
心中我端的是如此不堪么。」
天龙悲鸣,苦笑无奈,整个阴冥地府仿佛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动着,发出
轰隆隆的颤抖。
「不管你是云曦也好,洛清妍也罢。」
玄天真龙一字一句地道,「我虽可疗复受损元神,但却无法救回消散的元神
,就如同高明大夫不能起死回生一般!楚无缺的元神魂魄尽散,融入天地,我—
—无能为力!」
洛清妍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噗咚一下跪倒在地。
于秀婷听到玄天真龙这般话语后,也是心如刀绞,俏脸血色全无。
玄天真龙道:「清妍,你也中了抽魂术,待我助你疗复元神吧。」
洛清妍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猫般,嗖地一下便窜了起来,指着玄天真龙的鼻
子骂道:「住口,你这卑鄙小人,清妍两个字也是你叫的吗!」
玄天真龙微微一愣,又道:「那么妖后娘娘,还请暂息雷霆,待在下替你疗
复元神。」
洛清妍呸道:「谁稀罕,我便是死也不受你恩惠,马上给我滚!」
玄天真龙蹙了蹙眉,叹了一声朝洛清妍走去。
洛清妍柳眉一扬,玉手撮指成刀隔空一划,玄天真龙跟前顿时裂开一道深痕
,凤目含煞紧盯眼前之人,一字一句地道:「我与你已经恩断义绝,你若擅越此
线,休怪我不客气!」
玄天真龙望着脚前的深痕,顿感一阵心酸和无奈,双目竟现一丝晶莹,但随
即有消失的无影无踪,长叹一声道:「罢了,看来我是不该出现,既然如此那便
重归于无吧!」
说罢两眼一闭,那股威压天地的气势顿时散去,随即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
上。
洛清妍不住地喘着粗气,紧盯地上昏迷之人,过了片刻后竟两眼一黑也倒了
下去。
于秀婷理了理情绪,将方才的一切暂且压下,替众人探查伤势,杨烨和袁齐
天虽然受伤,但脉象平稳,性命无忧,而楚婉冰和魏雪芯只是痰火攻心,无甚大
碍,然而最麻烦的便是龙辉和洛清妍。
于秀婷小心翼翼地替两人诊脉,顿时喜忧参半,龙辉身子并无再次衰退的迹
象,而且气脉雄沉,似乎功力又增长了几分,但洛清妍却是严重之极,元神受创
,神念竟有随时溃散之危险,若不早日治愈,这风华绝代的妖姬只怕不死也得变
白痴。
「咳咳……」
一阵阵的咳嗽声响起,于秀婷甚是警惕的望着眼前即将苏醒之人,暗忖道:
「他究竟是龙辉,还是那个玄天真龙?」
「于谷主,发生什么事了?」
言辞谦卑而又温和,毫无睥睨万物之傲气,眼睛清澈,略带几丝迷茫和不解
。
于秀婷总算松了口气,说道:「龙辉,洛姐姐中了煞域的抽魂术,如今元神
遭到重创……你,你有办法么?」
于秀婷心想玄天真龙既然有法子疗复元神,那龙辉应该也有类似的功法。
龙辉微微一愣,蹙眉思量片刻,叹道:「方法倒是有,只是……哎,罢了,
就搏一搏吧!」
说罢走过去将洛清妍扶起,默运元功,调动体内真气。
于秀婷不禁奇道:「元神之患并非易事,你准备如何救人?」
龙辉耸了耸肩道:「龑武天书内有中养魂之法,希望有用吧。」
于秀婷身负剑心,感觉到此事关节并不简单于是阻止道:「且慢,你先将这
养魂之法大致原理告诉我,咱们也好参详参详。」
龙辉道:「于谷主请宽心,无论这方法成功与否,皆不会对受术者产生不良
影响,最多只是维持原样,不会变得更糟。」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于秀婷还想问上几句,但想起方才玄天真龙那鬼神
莫测的手段,不免又信了几分,便任由龙辉施为。
只见龙辉捧着洛清妍的俏脸,将自己的头朝前探去。
随后的一幕叫于秀婷大吃一惊,龙辉竟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洛清妍的额头上,
犹如准备亲昵轻吻的情侣般,想起方才玄天真龙对洛清妍的态度,于秀婷顿时柳
眉倒竖,暗骂道:「岂有此理,这小子竟然敢趁人之危!」
一念及此,剑气不禁凝于指尖,要给龙辉来上一剑。
倏然,于秀婷剑心甫动,她竟看到一股奇异的元气从龙辉额头涌出,缓缓流
入洛清妍的眉心,再仔细一看,于秀婷顿时芳心大乱——这分明就是龙辉本身的
魂气魄元!对于元神之流于秀婷并不熟悉,但却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心忖道:「
煞族一身修为皆凝聚在这魂气之上,龙辉这么就把魂气输给洛姐姐,会不会对他
造成什么伤害呢?」
人体经脉脏腑的生机全赖于元气滋养,元气亏损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
呼,而魂气魄元对于煞族来说便是毕生修为的汇聚,而对于常人来说便是元神的
养料,一旦魂气魄元受损轻则神志紊乱,记忆衰退,重则便会如同楚无缺般永散
天地,像龙辉这般做法分明就是损己利人,难怪他敢保证不会给洛清妍留下祸害
。
「这小子也忒不要命了吧!」
于秀婷愈看愈是震惊,好几次出手向制止龙辉,却又怕生出别的变端,反而
害了龙辉。
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过去,洛清妍的脸色渐渐红润,而龙辉却是印堂发黑,
眼神一阵迷离,几欲痴呆。
倏然,一声惊愕的娇呼响起,于秀婷扭头一看,楚婉冰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
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龙辉和母亲,煞白的小脸顿时再添三分灰暗。
于秀婷蹙眉道:「冰儿,这事情颇有隐情……」
谁料,她话音未落,却闻洛清妍一声怒吼:「玄天真龙,你混蛋!」
一听玄天真龙四个字,楚婉冰眼中再度蒙上一层绝望,泪水不受控制地嗖嗖
直流,嘴唇也白得跟死人般。
洛清妍凤目一瞪,一掌凤凰灵火便印在龙辉胸膛。
龙辉捂着胸口跌坐在地,奇道:「什么玄天真龙……我……」
洛清妍见他神态不复倨傲,心里生出几分疑惑,但转瞬一想,又觉得不对,
自己这一掌扫下去就算是吸纳傲心魂气的符九阴也得吐上几口血,可是这小子倒
像是个没事人般,喘几口气就缓过劲来了。
普天之下除了那个混蛋外,还有何人有此能耐!洛清妍凤目一寒,咬牙道:
「好啊,玄天真龙,你竟也开始耍这种鬼心眼了。我打不过你,走还不行么!」
说罢拉起楚婉冰,便要离去,楚婉冰咬着嘴唇道:「娘亲,方才发生什么事
了?」
洛清妍凄苦笑道:「某些人仗着自己一身武功,趁着无缺刚去,便想来欺负
咱们孤儿寡母!」
于秀婷忙道:「洛姐姐,你误会龙辉了……」
话音未落,却被盛怒的洛清妍冷笑打断道:「于秀婷,你这是替你们祖师爷
说话么?」
于秀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道:「洛姐姐,你说什么祖师?」
洛清妍哼道:「像这种不知廉耻的卑鄙小人,你若还奉他为祖师爷,莫怪妾
身看轻你们天剑谷!」
洛清妍句句直指天剑谷,于秀婷也不免火冒三丈,怒道:「洛清妍,你嘴巴
放干净点,有什么便冲我来,若再敢污蔑天剑谷,休怪我不念往日情谊!」
洛清妍正想反唇相讥几句,却听楚婉冰低声道:「娘亲,袁叔叔还在那边昏
迷不醒呢。」
洛清妍叹了口气道:「罢了,快去扶起袁师兄吧。」
楚婉冰嗯了一声,便朝袁齐天走去,袁齐天正躺在奈何桥中央,楚婉冰一步
一步地走了过去,谁料走到一半竟捂住脑袋跪倒在地,不住地呻吟,发抖,竟是
奈何桥牵动灵魂深处之记忆。
昔日的种种顿时涌上心头,楚婉冰只觉得两眼又涨又痛,看到了那么一幕不
愿意看到的情形。
「冰儿!」
龙辉惊叫一声,急忙冲过去将她扶起来,关切地道:「冰儿,你没事吧?」
楚婉冰喘息了几声,缓缓抬起脸望着龙辉,眼中充斥着种种惊愕和绝望,随
即推开龙辉朝洛清妍走,弄得龙辉是一阵迷糊。
洛清妍咬唇道:「冰儿,你怎么了?」
楚婉冰含泪道:「娘亲,我,我记起来了……当年事,我全都记起来啦!」
洛清妍微微一愣,眼泪也不自主地涌出来,楚婉冰抹了抹眼泪,望着于秀婷
道:「二娘,冰儿问您一件事?」
于秀婷见她神情娇弱,语气哀伤,心中也不免一阵酸软:「冰儿,你问吧。
」
楚婉冰道:「方才你是不是见到玄天真龙了?」
于秀婷嗯了一声道:「对,若非玄天真龙及时出现,我们恐怕都要遭符九阴
毒手了。」
楚婉冰幽幽地瞥了龙辉一眼,凄婉笑道:「龙主,你为什么又来迟来一步呢
?」
昔日充满柔情和婉媚的妙目如今竟是一片陌生和责问,龙辉只觉得心尖一阵
抽搐,说道:「冰儿,刚才发生什么事,我根本就不知道,等我醒过来就看到你
们都昏迷了。」
楚婉冰哼道:「喔,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也不知道爹爹已经去世了?」
龙辉微微一愣,脑海轰隆一下炸开了,说道:「岳父他……」
楚婉冰娇叱道:「住口,你还有脸叫他做岳父,当初是谁跟我保证不会让爹
爹有事的!」
「冰儿……我……」
龙辉顿时一阵语塞,嘴唇抿动,不知该如何答复,因为他此刻脑子已经一片
凌乱,许多画面不断地翻涌滚动,仿佛怒海狂涛将他吞没。
楚婉冰叫道:「说啊,把当日在七阴岭上的话再说一遍!」
龙辉闭着眼睛不断回忆昔日情景,却是越想头越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楚婉冰喝道:「姓龙的,你是记不起来,还是没脸说!」
龙辉无奈地道:「冰儿,我……我想不起来啦。」
楚婉冰俏脸倏然一阵发青,气得浑身发抖,大骂一声无耻!洛清妍也是神色
悲苦,眼中既凄凉又愤怒,咬牙道:「冰儿,走吧,这种人不值得你生气!」
楚婉冰把头一扭,不再看龙辉一眼,冷冷地朝龙辉走来。
那抹白衣倩影虽是越走越近,龙辉却觉是十分陌生,昔日温婉妩媚的幽香,
在这一刻却变得何等遥远。
从龙辉身边走过到扶起袁齐天,这个过程中楚婉冰始终未看龙辉一眼,仿佛
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块桥头石。
错身亦是错心,踏尘渐远,前行历目,仿佛一道深痕划下,昔日的恩爱与柔
情不复存在,徒留奈何桥下的河水阵阵无奈哀叹。
「哎呀,督帅今天就要回南疆了。」
一声惊叫将于秀婷的思绪唤回,只见龙辉猛地跳起来,急匆匆地就要朝外边
跑去,「不行了,我要去给督帅送行!」
于秀婷不免又好笑又好气地揪住他,说道:「龙辉,杨督帅早就回南疆了。
」
龙辉奇道:「什么,督帅什么时候走的?」
于秀婷无奈一叹,说道:「五天前就走了。杨督帅,不,应该是镇南王,在
军中接受朝廷的赏赐后便回去了,毕竟藩王入京非同小可。」
龙辉蹙眉道:「我……我怎么没印象了?」
于秀婷也不知如何叙说,只能敷衍道:「在奈何桥大战中,你头部受了些伤
患,所以记忆有些紊乱。」
龙辉满面愁容,不断地在营帐内踱着步,说道:「于谷主,这事可千万别让
雪芯知道,免得她又替我担心。」
于秀婷嗯了一声,心忖道:「当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如何跟雪芯叙说,只是
说冰儿先回去替无缺办理丧事了……」
想起当日楚婉冰那凄苦而又冷漠的眼神,于秀婷也不得不暗叹一声造化弄人
。
「罢了,等冰儿和洛姐姐冷静下来,再找个机会将事情原委告之她们吧。」
于秀婷暗自思忖道。
龙辉又说道:「于谷主,我脑袋受伤的事情,你也千万别告诉冰儿,省得这
丫头又要骂我了。」
于秀婷奇道:「冰儿性子这么温婉,怎么会骂你呢?」
龙辉叹道:「出征前,她就千叮万嘱,叫我小心再小心,不可受伤。可是我
现在不但受了伤,还把脑子撞坏了,这丫头一定不会饶我的。」
于秀婷莞尔道:「这么看来冰儿还是个河东狮哩。」
龙辉笑了笑道:「冰儿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仅仅骂上几句那还好,可是
她偏偏骂完后就在一旁抹眼泪,看得我揪心呐。」
于秀婷暗忖道:「痴儿,现在冰儿恐怕已经不会替你掉眼泪了……哎,这小
两口也真是的,莫名其妙就吵翻了。这小子整个脑子都坏了,要不是我这些天暗
中替他掩盖住真相,恐怕会被一些有心人利用。回到玉京后,便让他回家养病,
先避避风头,想法子治好他这个失魂症。」
大雨依旧在下着,虽然距离帝都已经不远,但大军行程却并不理想,走走停
停。
主帅营帐,齐王屏退左右,一人独坐帐中,眉头轻蹙,眼睛定定地望着桌案
上的纸条,心绪甚是凌乱,这次大胜虽是增添了不少夺嫡砝码,然而桌子上的一
份密报却叫他的心情蒙上了几分阴霾。
「皇上要册封战死的武林人士,三教高层已朝帝都赶来。据宫中传来消息,
云汉院将与宋王携手主持文举,望殿下慎之。」
齐王垂目思索了片刻,冷笑道:「孔岫尸骨未寒,云汉院便要跳出来兴风作
浪么!」
随后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条,望了一眼后,低声呢喃道:「昔日的铁血汉子
,却变得如此势利和卑劣……海峰,这便是你这些年来的苦衷么?」
倏然,齐王手劲一发,两张纸条顿时化作飞灰,眼中顿时射出精锐光芒,朝
着帝都方向望去,自言自语地道:「昔日之盟友已然不可靠,是否该重新找寻新
的合作伙伴呢。」
说话间,他竟拿起毛笔在纸张上勾勒着,写了又涂,涂了又写,最后只剩下
五个字,剑、雨、海、魔、妖。
饱蘸墨汁的狼毫在纸张上停留了半响,又在宣纸上添了一个字——辉。
齐王放下毛笔,双手按在白纸上,倏然一揉,内劲随之而发,纸张再度灰化
,不留半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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